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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章 一朝回到解放前6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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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年後,江城大學旁邊的古巷。

日落時分,巷口一家獨門小院的紅漆門被敲響。

裏面正在玩耍的孩童聽到後揚聲應了一下,隨後噠噠噠地跑來開門。

“你找誰?”兩個分別六七歲、四五歲的男娃娃打開門,一起奶聲奶氣地問。

來人看到他們不禁展顏一笑,說道,“我找你們二姐。”

兩個男娃哦了一聲,覺得她笑的真好看,然後轉頭就朝院裏大喊。

“二姐,有人來找你了!”

“二姨,有人來找你了!”

兩聲不同的稱呼,來人這才知道眼前這兩個機靈的小家夥竟然是一對舅甥。

錢寶丫正在書房寫劇本,聽到家裏小崽子的高喊,立馬應著走出來查看。

當年她帶著一家人來到江城定居,又入讀了江城大學,畢業後就做了以寫文為生的作家,寫的多了好了,也有電影公司找上門,漸漸地她就開始在寫作的同時也寫起了劇本。

因為劇本反響不錯,負責和她交接的人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壓著她寫。

她以為這次又是電影公司來找她催劇本的上司,卻沒想到來者竟是一位許久不見的熟人。

“原女士?您怎麽來了?”

錢寶丫見到站在門外的原佩雯時很是詫異,趕忙要把人請進家門坐坐喝杯茶。

原佩雯擺擺手,說自己只是受人所托來給她送東西的,馬上就走,茶水就不必了。

聽到她話裏的意思,錢寶丫神情微動,內心瞬間泛起波瀾。

是不是那個人……

等了那麽久,多年音訊全無,她是不是可以再期待一下?

“我之前回過滬市,馬伯文先生知道我要來江城後,托我帶給你一樣東西,說是故人之物。”原佩雯說著從隨身的包裏掏出一個黑色的匣子出來。

“東西交給你,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,再會。”

原佩雯交待完事情,轉身就要離開。

錢寶丫抱住那個匣子,顧不得看是什麽,心口一股沖動之下先叫住了對方,期待地問,“原女士,既然你遇到馬先生了,那不知您有沒有見過衛先生?”

“衛先生?”原佩雯頓住身子,神色十分疑惑。

錢寶丫急忙補充,一邊描述一邊比劃,“就是高高的帥帥的,短頭發鳳眼,高鼻梁薄嘴唇,全名叫衛斯年,是馬先生的朋友……”

她描述的很詳細,即使過了那麽多年,那個人的音容笑貌仍然深刻在她的記憶裏。

只要稍稍想起,往昔不多的點點滴滴就如昨日般鮮活。

面對錢寶丫巴望又希冀的眼神,原佩雯仔細回想了一下,最終搖搖頭表示沒發現有她說的這個人。

錢寶丫眼中期望的光芒迅速暗淡下去,滿臉失落,讓原佩雯看得心中不忍。

她再次細細回想,透露出更多的細節。

“我當時只是途徑滬市,並沒有停留太久。”

“馬先生身邊雖然沒有你要找的那個人,或許是我沒機會接觸到呢。”

“離開前,我見馬先生三五不時會到醫院一趟,據說是去見受傷的朋友。”

“……”

原佩雯幾乎將自己在滬市與馬伯文的那一段交集說的清清楚楚,希望能幫到眼前這個可愛沮喪的姑娘。

這份好意,錢寶丫心領謝過,隨後感激地把人送走。

原佩雯剛走,錢六就回來了,身後還跟著寶兒娘和玉丫夫妻倆。

那年一家子踏上江城的土地就是個全新的開始,起初都是吃老本,等到熟悉了水土和地盤後,他們就琢磨起了營生。

由於世情不同,錢六沒去拉車,和大女兒女婿一起用所有的積蓄開了間小裁縫鋪。

錢六人高馬大就當大掌櫃,坐鎮鋪子裏震懾街頭宵小;錢小孟人機靈放得下架子,專門管售貨;剩下的寶兒娘和錢玉丫有手藝能做衣裳,是鋪子的大裁縫。

錢寶丫當時忙著入學江大的事宜,幫不上他們什麽忙就動用了衛斯年留給她的那筆錢,全力支撐家裏疏通要塞打點關系。

渡過當初那段艱難的時期,一家人就將錢家裁縫鋪就磕磕絆絆地經營了起來。

皇天不負有心人,到現在為止,經過幾年的努力,錢家裁縫鋪和成衣店已經在附近幾條街上開了好幾間,光是做衣裳的裁縫、打雜的工人都請了不少。

如今夕陽西下,錢六將自家街上的幾間店鋪都打烊了,領著寶兒娘他們回家來,準備晚上弄點小菜和女婿喝幾杯。

只是剛走到家門口,就見二女兒抱著個小匣子傻呆呆地站在門檻外。

他腦筋一轉頓時想到了什麽,不禁虎目一亮。

“二丫,是不是有小夥子上門找你了?這是送你的那啥禮物?哎喲,終於來個眼神好的!”錢六激動地一拍光頭,沒等當事人說什麽,他自己就腦補出一場大戲。

寶兒娘他們聽到這話也立馬驚喜的不行,紛紛眼睛發光地看向錢寶丫。

錢寶丫回過神,無奈解釋,“爹,你瞎說什麽呀,這是原女士來轉交的,我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東西呢。”

甚至物品主人是不是那個人,她都不確定。

“原?原大小姐?”錢六驚了一下,沒想到時隔多年還能聽到曾經主顧的消息,而且對方還是專門過來給閨女轉交東西。

不過人都走了,也就沒啥好奇的,只是難免讓大家夥回憶起那些年在滬市的生活經歷。

感慨了片刻,錢六領著一家人進院,還不忘日覆一日地在錢寶丫跟前念叨。

“閨女啊,我說你究竟啥時候解決終身大事嘞?老爹我從幾年前就催你,你說忙著上課忙著寫文章,忙忙忙。”

“現在都畢業多久啦,我見你平常在家也不咋忙的嘛,趕緊多出門見見那些小夥子,好歹拐回家來一個啊。”

“不然老子等的花兒都謝了,你還不結婚,想做一輩子老姑娘咋地……”

錢六一說起這事來就叭叭叭地沒完沒了,聽得錢寶丫耳朵都生繭子了。

“爹,你說誰老姑娘呢,我才二十出頭好不好,暫時不考慮結婚。”錢寶丫當即不高興道。

錢六聽著語氣不對,拿眼瞥了瞥她,看出真生氣了,立馬很有危機意識地轉移話題。

他指著錢寶丫手上的小匣子提議打開瞧瞧,說既然是原大小姐專程送來的,說不定裏頭有啥寶貝嘞,還問錢寶丫知不知道送東西的人是誰。

錢寶丫看著那個外表普通的小黑匣子,抿著嘴唇沒有回答。

“你也不知道?那打開看看,別是送錯了。”錢六這下起了好奇心,不由得催促道。

錢寶丫拿著匣子翻轉著看了看,封閉的很嚴實,沒有掛鎖頭也沒有鎖孔的存在,看著像是要讓人暴力拆開一樣。

她搖了搖,感覺裏邊有東西,覺得裏邊應該不是什麽危險品吧。

錢六建議幹脆砸開算了,說完就蠢蠢欲動地要去找家夥。

說話的功夫,雙胞胎從附近中學下學回來了,看到老爹和二姐要拆匣子,放下書包就給幫忙找來了斧子錘子扳手等工具。

錢寶丫被他們弄的哭笑不得,沈重的心情不禁也好了些。

最後折騰了一番,斧子錘子扳手什麽的並沒有用上,匣子也沒有砸開,而是錢寶丫用小刀刮掉匣子上方的密封膠打開的。

掀開匣蓋,裏面的東西顯露出來。

最先看到的是上面的一枚白玉石薄片,錢寶丫拿起來一看發現是張國際銀行的存折,賬戶上數目不菲。

雖然東西不一樣,但這熟悉的操作讓錢寶丫心間控制不住地砰砰砰劇烈跳動。

她頓時迫不及待地翻著下面的東西,除去一封信,在最底下還找到一張照片。

照片上是記憶中熟悉的英俊面孔,衛斯年。

只見他軍服加身,氣勢逼人,風華依舊,看得錢寶丫眼眶泛紅,各種情緒齊齊湧上心頭,幾欲落淚。

除此之外,匣子裏還有……

四枚沾血的彈殼。

圍著看稀奇的錢六和雙胞胎見到這個,神情一滯,臉色霎時變了變。

錢寶丫心跳的更快了,雙手控制不住地開始哆嗦,哆嗦著趕緊打開那張信紙,急切地想從上面找尋答案,好否決心中某個最壞的推測。

信是馬伯文寫來的,主要告訴錢寶丫他受人之托,將故友最後的東西交到她手上,望她珍而重之等等。

又是受人之托,再加上故友,是衛斯年無疑了。

但是‘最後的東西’這幾個字眼讓錢寶丫不禁眼前發暈,心跳幾乎停止。

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?

果然是那個最壞的推測嗎?

錢寶丫心中格外平靜地問著自己,腦海裏卻嗡嗡作響電閃雷鳴,最後頂不住剎那間的氣血上湧,天旋地轉間意識陷入黑暗。

眼見人正看著信呢,下一瞬就突然倒頭暈了過去,嚇得還沒反應過來的錢六父子三人當即驚慌大喊,撲上去把人接住。

家裏的其他人聽到聲音也都連忙出來看情況,場面登時亂成一團。

等到錢寶丫在一陣刺痛中醒來時,寶兒娘正一臉淚花地掐著她的人中,錢六扯著嗓門要讓小孟去請醫生。

錢寶丫及時擺擺手阻止,表示自己沒事。

只是家裏所有人都看得出來,她的臉上毫無血色,白的嚇人,竟讓人感覺到一種心如死灰彌留之際的恐慌。

“二丫,有啥事咱好好說,你可別嚇爹啊,爹娘年紀都大了,經不起嚇。”錢六抹把臉勸說。

錢寶丫面上很平靜,再次聲明自己沒事,可能是因為中午吃得少,餓了的關系吧。

寶兒娘擦擦淚起身,立馬給她沖了碗糖水,然後匆匆出去做晚飯,玉丫也連忙跟過去幫忙,保證能盡快做好給妹妹吃上。

剩下的人留下來看著此時過分安靜的錢寶丫,均是擔憂不已。

連兩個嘰嘰喳喳的小家夥都懂事地閉上嘴不敢鬧騰了。

錢寶丫笑了笑,說道自己想休息一會兒,其他人都識趣地離開房間,只有錢六沒走,關上門拖了張凳子坐下,準備和女兒談談。

“到底發生了啥事,跟爹說說吧。”錢六嘆息著皺緊眉頭。

錢寶丫坐在床頭沈默片刻,眼眶一點點泛紅,最後遞給錢六那張照片。

錢六疑惑,但瞧了眼照片上的帥小夥,再聯想一下閨女排斥結婚的舉動,還有現在半死不活的樣子,多年的不解瞬間就破案了,猜測得到證實。

“難道這就是你心裏一直惦記的人?不錯嘛,這軍裝穿的賊好看,人也……”挺好。

話沒說完,錢六突然想到之前看見的那四枚沾血彈殼,嘴裏的話立時就說不出來了。

“這是他朋友轉交過來的,說是他最後的東西。”錢寶丫平靜地說,順便將當年的那些事一一道出。

她覺得自己此刻需要一個宣洩口,不然心裏沈重的壓抑感能讓她窒息到無法自拔。

隨著她的講述,錢六方才知道當年在閨女為全家人奔忙的背後,還有一個名叫衛斯年的人存在,是他給與了閨女天大的指導和幫助,且不求回報。

一個人品出眾長相還好的先生,怪不得他家二丫惦記了那麽多年,其他人誰都看不上。

錢寶丫如果知道他這會兒的想法,怕是會苦笑不已。

當有個人即驚艷了時光又溫柔了歲月,從此以後叫她還怎麽能夠看得上別人。

只可惜情愫察覺的太晚,道理明白的太遲,只道當時是尋常。

“既然喜歡,那他當初咋不跟咱們一起走嘞?不然你倆現在的孩子估計都會跑了。”錢六可惜又奇怪地問。

“他…不喜歡我。”說出這句,錢寶丫的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下來。

錢六不信,下意識地反駁,“咋不喜歡,不喜歡會次次幫你忙?會給你那麽多錢花?連最後的老婆本都全給你送過來了,人家咋不給別人就給你?我看他分明稀罕你稀罕的緊!”

一語點醒夢中人,錢寶丫淚眼迷蒙地怔住。

他原來……也是喜歡她的?

想通了其中的關竅,往昔兩人相處的一幕幕浮現在眼前,那些被潛藏的溫柔和親密猶如埋在海面下的冰山一角,露出它原有的痕跡。

前世就有朋友評價,錢寶丫這姑娘在感情上遲鈍,不知道什麽人才能叫她開竅。

情竅難開,然而如今一開,卻是沒頂的悲傷絕望。

只因叫她開竅的那人……

錢寶丫怔楞過後猛地一聲哭了出來,傷心的幾欲昏厥,像是一個終於察覺到失去心愛之物的孩子。

錢六頓時被嚇得手足無措,知道是自己剛才說錯了話。

他伸手朝嘴上打了一巴掌,立即開動腦筋想把話圓回來。

“那啥,閨女,咱別哭別哭,那那、那信上也沒說人沒了啊……”

“他都說最後的東西了,嗚嗚嗚”錢寶丫捂著臉低喊,難得如此失態。

錢六急的直搓光頭,大腦不經思考地就開始一本正經地瞎幾把扯道,“最後的東西,那也可能是人家最後留給你的東西嘛,你想想是不是這個意思,爹覺得肯定是。”

“不然,不然咱回滬市一趟,找給你東西那人問問?說不定人還在呢”

“都這麽多年了,估計已經找別人了吧,不然咋給你留最後的東西……”

最後一句落下,錢六都不曉得自個兒禿嚕了啥,只見閨女被他說的楞了下後哭的更厲害了。

錢六麻爪:“……”

好在錢寶丫雖然哭的厲害,但還知道壓抑著哭聲,才沒讓家裏其他人聽見動靜,不然錢六即便是一家之主,估摸著也得被大家揪著集體痛斥一番了。

“你看我說的對不對,那彈殼只是沾了血,說不定是別人的血?”

“……”

“也有可能是受傷了,給你寄東西是讓你過去看他?”

錢六抓耳撓腮地說著,把動盡全部腦彎兒所能想到的可能性都講了個遍。

錢寶丫不知何時已經不哭了,只是鼻頭眼睛紅紅的跟兔子似的,滿手滿臉的淚珠子。

“爹第一次見你哭的這麽狠,也不知道等老子百年之後,能不能得你這麽哭一場。”錢六說到最後小聲嘀咕。

“真放不下就回去瞧瞧吧,這裏有爹呢,人家說不定就在那邊等你嘞。”

錢六這句話終於成功打動了錢寶丫。

再思及他剛才所說的那些,讓她收斂了悲痛,心中做下決定。

錢寶丫要回滬市一趟的消息,隨後家裏所有人都知道了,不管他們怎麽奇怪反對擔憂,都被錢六一力壓下,好讓好不容易才哄好的閨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。

人這麽著,去一趟確定了也好,不然天天想著念著,這輩子怕是都毀了。

好在滬市那邊現在還算平定,直接坐洋輪直達的話,只要註意一些應當出不了什麽事。

其實錢六本想叫個人陪著閨女一起回去,但家裏人基本都走不開,只好看看能不能雇個保鏢之類的人陪同,路上確保安全。

這事沒等錢六尋摸到合適的人,錢寶丫自己解決了。

她托影視公司那邊的熟人打聽了一下,江城最近有沒有去滬市的團體或家族一類的,方便她蹭個隊。

正好影視公司有個小組要去滬市洽談業務,上司幫她要了個隨行的名額,到時一起乘坐輪船過去,不僅安全上有保障,還可以免費來回。

幾日後,錢寶丫提著一個簡單的隨身小皮箱告別家人,急不可待地踏上開往滬市的航程。

無論如何,她都想親自去看看。

哪怕只是故地重游一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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